今系上鋼琴汰舊換新,來了十台直立與平台鋼琴,看著那些光滑得連一枚指紋都沒有的漂亮鋼琴,欣喜難掩,待搬琴師傅離去後,遂與同學到琴房內小試新琴。彈了《快樂島》、《悲嘆》、《即興幻想曲》與幾首小奏鳴曲;我從小學到大學幾首喜愛的曲子;如漣漪般。
彈著彈著,我想起我的琴,是產自捷克的PETROF,原木色的美麗樂器。自從我5歲開始學琴,就是這台PETROF陪伴著我。依稀記得從國小開始,我就能感覺到這台鋼琴與他琴的不同,他的音色是自然,透明而恬美的,與我在學校彈的其他琴,所聽到悶悶的、或過於響亮而直率的音色,觸鍵過輕過重,整台琴的個別音鍵音色不一致等等都不同。我從小就特別喜歡我們家琴的聲音,直到高中,仍常常在上課的時候與老師討論我對音色的看法與堅持,順便自誇「家琴」的美好。 大學離家第五年,PETROF依舊堅守崗位,陪伴我的手足美好的音樂時光。幾次回家,每每掀開琴蓋,就能感受到他所給我的回饋,一如往常的自然恬美的音色,是18年以來印象中的聲音。雖然我幾乎忘了購琴初期到「把琴彈開」的聲音變化是如何,但我的琴,我能感受到的,他一直在,而且沒有改變或衰弱。鋼琴椅讓我們家三個姊妹坐壞,而父親又修好不知道循環了幾次,現在有如金剛座,儼然是不壞之身,琴布覆著的PETROF,現在又多了一個新朋友常常光顧-我的貓咪小咪-冬天會靠著它睡,夏天會賴著它玩躲貓貓。 上回偶然看見一起長大的朋友臉書近況顯示家裡有中古琴商前來詢問家裡的鋼琴是否有出售意願,朋友的父親答:「不好意思,我們家這台鋼琴不可能賣」,如此乾脆的回答,道進了心裡深處。一台琴,陪著我成長,從可樂弗到徹爾尼幾十,從巴哈到拉赫曼尼諾夫,以及數十年如一日的哈農;PETROF,陪著我從巴洛克走到近現代,穿梭古今之餘也相伴音樂途中的挫折與成就。 說了這麼多,差點忘記感謝我白手起家的父母,小時候都不給我買玩具,什麼都不給我買(害我只能拿著茶壺,坐在鄉下家的地板,想像自己是賣蚵仔煎的老闆娘照應絡繹不絕的客人),卻捨得在不充裕的情況下勒緊褲頭,選擇在孩子的生命中埋下這麼棒的種子,一台PETROF。 我的琴─老PETROF─現在還是靜靜地歇在家裡一處,某些看不見的東西在幾年前萌芽,現在彷彿已長成大樹環抱著我們,那是共識,是聯繫,是凝聚,又或者,是我家無形的核心寄託。而我還是像個孩子一樣,賴著這棵大樹,與它遊戲,鞦韆、成長和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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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士瑜 (S.Y.) 封存檔
四月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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